【编者按】在移民政策的铁幕之下，个体的苦难往往被冰冷的数字所淹没。今天的故事主角赫克托，是一位几乎失聪、患有发育障碍、仅能使用少数语言的年轻人。他的遭遇折射出系统性的困境——当执法机器盲目运转，最脆弱的人反而成为最先被碾碎的存在。更令人心痛的是，他甚至无法理解自己为何被囚禁，也无法表达"我的心很痛"之外的恐惧。这篇报道不仅是一个移民的故事，更是一面照向文明社会的镜子：我们是否在追求秩序的同时，遗忘了最基本的同理心？

上周接到塔科马移民拘留中心的电话时，埃利安的心猛地一沉——听筒那端传来表弟赫克托颤抖的声音："我很困惑，很渴，很害怕。"

23岁的埃利安哽咽着说出真相：21岁的赫克托几乎全聋，不懂英语，面对陌生人会极度焦虑。由于童年两次唇腭裂手术的后遗症，这个患有发育障碍的青年连母语基切语都说不利索，仅能勉强说几个西班牙语单词。

但这些障碍未能阻止移民局在8月12日突袭奥克兰公寓时逮捕赫克托。目前他被关押在塔科马西北ICE拘留中心，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的法律程序，也无法与极少数能和他沟通的人取得联系。"他害怕极了，"逮捕两天后通过翻译与赫克托通话的加州律师艾比·沙利文·恩根说，"他说"我的心很痛"。"

移民权益倡导者指出，ICE过去通常会因残疾或健康状况释放像赫克托这样的 detainees。但如今，为达成特朗普政府每日逮捕3000无证移民的目标，拘留中心正关押着他们根本无力照管的人。

"逮捕只为了凑数，根本不管个体情况，"西北移民权利项目发言人马特·亚当斯一针见血，"ICE已经丧失了判断谁该被关押的基本常识。"

更令人愤慨的是，国土安全部在邮件中承认赫克托是在"缉毒局针对性行动"中被捕，却拒绝说明为何会盯上这个几乎从不出门的残疾青年。律师恩根透露，赫克托和五名室友虽然住在目标人物附近，但根本与他们毫无关联。

这个从小在医疗匮乏的贫困村庄长大的孩子，因未确诊的发育障碍直到很大才学会走路和说话。脸上残留的唇腭裂手术疤痕让他受尽欺凌，几乎失聪又缺乏手语教育，使沟通成为不可能的任务。

直到来到美国奥克兰，赫克托才找到五个成为他朋友和守护者的室友。他在当地餐厅每天工作七小时，经理对他格外照顾，远在老家的家人全靠他的收入过活。不工作时，这个极度焦虑的青年永远待在最让他有安全感的公寓里——直到8月12日ICE破门而入。

最具讽刺意味的是，国土安全部声称赫克托"主动承认"是无证移民且"自称无健康问题"，却绝口不提逮捕时是否有基切语或西班牙语翻译在场——这个连母语都说不清的青年，如何能理解关于出生地、公民身份和健康状况的提问？

高墙之后

尽管官方声称所有 detainees 都会在12小时内接受医疗评估，两周内完成全面健康检查，但现实截然不同。七月加州联邦法官刚下令ICE为聋人 detainee 提供手语翻译，直言"每个人都有权理解自己的案件"。

更可怕的是，塔科马拘留中心的 detainees 人数从年初800人激增至6月的1575人满负荷运转，而资源和人员却未见增加。"每个人都在受苦，但像赫克托这样无法自我保护的人承受着最沉重的打击，"亚当斯痛心地说。

华盛顿大学人权研究中心研究员菲尔·内夫指出，今年食物卫生条件恶化、过度使用单独拘禁等问题"持续恶化"。更残酷的是，因精神疾病或认知障碍难以遵守规则的人，反而更容易被关禁闭——虽然律师尚不清楚赫克托是否遭此对待，但数据显示塔科马拘留中心的单独监禁时长全美ICE系统第一，且常用在精神病患身上。

"高墙阻隔了 detainees 与外界联系，这本身就是获得有效护理的障碍，"残疾权利华盛顿律师雷切尔·西弗斯道出残酷真相。当赫克托的律师向移民法庭提交残疾证明和愿意接收他的亲属材料时，当华盛顿移民律师们紧急提交能力评估申请时，系统仍然无动于衷——在周一的听证会上，法官只是因为需要找翻译而将庭审推迟到9月24日，对赫克托的残疾证明和能力评估请求只字未提。

对埃利安而言，数周来无法安抚表弟的恐惧让他心碎又无助："他需要和理解他、懂他残疾的人在一起。他们逮捕了不该抓的无辜者，为什么不去找特定目标？为什么要让无辜者承受不该承受的痛苦？"

这个问题，或许我们都该回答。